莫子默

飞鸟

  飞鸟，是被神明偏爱的生命，是受宠于神明的生命。神明唯将飞行的权柄交与他们，神明唯将最接近自己的权柄交与了它们。

  “神的子民啊，此为圣战之始！让愚蠢的蛮子们感受到神的恩赐，让他们见识到吾神之威！”

  年迈的教皇站在高台之上费力的呐喊着，手中的权杖在半空不停的晃动，真令人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那么去见他亲爱的神明。

  高台之下无数信徒跟随着教皇一同高喊着。在格尔兰斯的眼中他们就像最愚蠢，最无知的工蚁一样，那样愚蠢。

  尖锐的叫喊从信徒中传来，他对教皇嘶吼着：“骗子！骗子！神爱世人，祂怎么会降下神谕让我们发动战争！骗子！”

  所有人都清楚，但是是否说出来结局自然不同。格尔斯兰听着那个蠢货被十字军拖走的身音，默默看向了天空中的飞鸟。

  “如果能像它们一样，不用再接触这愚蠢的信徒们，可以那样接近神，该是多好”

  圣战，总是没有办法阻挡。作为无数信徒之一，格尔斯兰也上了战场。他看见十字军和蛮人的尸体被堆放在一起，他看见十字军的长剑砍下了不愿意改信的蛮人，他看见蛮人的长枪穿透了十字军的胸膛。

  “神爱世人？也许吧。”格尔斯兰毫无顾虑的以最大恶意揣测着神明：“神不爱世人，祂只爱信仰祂的世人。更何况，神明亦有偏爱。”

  格尔斯兰下意识的看向了飞鸟，仍然雪白，似乎与这场战争无关的飞鸟。

  “如果能像它们一样，可以依附在神之御座下，不在注视那些被愚蠢和冲动驱使的信徒，该是多好。”

  战争的结束，是以十字军的胜利，以被欺骗的的教徒们的胜利而终止。愚蠢且卑鄙的高层们赚取了无数利益，借着信仰的名义。

  也许会有清醒者，但格尔斯兰不敢说，他们也不敢说。

  神爱世人，但教会不爱。神爱世人，但教皇不爱。神爱世人，但狂信徒不爱。

  鲜血混合着污泥和血肉碎块飞溅，战场上的一切场景似乎印入了格尔斯兰的脑海。每当他闭上眼睛，即是战场上的一切。

  “神啊，难道这就是您赐下之惩罚。”

  格尔斯兰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然步入尽头，他看见神圣的光辉降临。他看见父的笑脸。他看见无数飞鸟将他带向苍穹之上。

  父的笑容是那样慈祥，似是在询问着他。光辉洒落，飞鸟盘旋，格尔斯兰颤抖的跪于地上，向他祈求着。

  “主啊，请让我像飞鸟一样，避开污秽。远离那些愚昧者，混沌者，卑劣者，无耻者。请让我于您御座之下，该是多好。”

  飞鸟总有离群者。

  敲钟人在教会的塔楼之上发现了一只飞鸟，它的羽毛雪白双翅健硕。它总是在塔楼的最顶端，那是最接近苍穹的地方。

  它就在那里注视着教会的一切，看着教皇把它称为上帝化身，看着无数信徒对他膜拜，看着十字军们恭敬的姿态。

  但它从未接触过他们。

  它知道，那是被它所厌恶，被神所厌恶的，是那些愚昧者，混沌者，卑劣者，无耻者。

  若世人有罪，他们便是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