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子默

老北的江湖

  老北是朝廷的人。早些时候，他还年轻，还是个小地方的农民。南方跑来的有匪屠了小村，老北就一路跑到了皇城。最后混了个小捕快。

  因为地方习俗，再加上老北也不在意。早忘了自己名字。只知道自己姓北。慢慢的，大家也就都喊他老北了。

  老北也算老实，升职生的也快。小捕快的小捕头，再到被上面那位“春风化雨”看中。头发都没白，老北就走完了别人一辈子的路。到后来，老北也懒得管别的了，就惦记着给那位“春风化雨”大人报恩。

  久而久之，老北懂了些许圆滑。他知道上面人不需要太聪明的，只需要有点眼色，会办事的。再加上有着“春风化雨”的几分青睐，老北用了不到十年就当上了他的副手。

  之后不久，老北也知道了这天下有多大。朝廷底下有江湖，江湖上面还有个星熄阁。老北也知道了，那摘星楼是招惹了朝廷才变成摘星邪楼，知道了那带头围剿摘星邪楼楼主的陆天行是朝廷的人，还知道了朝廷有盘很大的棋。但老北不在意，他只想报好自己的知遇之恩。

  老北对朝廷的大棋不感兴趣，因为他不会下棋。但他头上的大人对这很感兴趣，因为他是棋手。没办法，老北也就心甘情愿去当他的棋子。

  老北以为自己和这盘棋关系不大来着。可棋子终究要上场。那位大人给了他一张地图一包信。地图上是天下大派，四剑六门八山八道十二楼。信上是圣上御诏，封剑断刀闭山闭教归朝廷。

  老北明白了，朝廷的棋要开始下了。而他，将作为引起战火的第一枚走卒。作为锦衣卫第一人的副手，如果他被恼羞成怒的门派杀了，他够分量，也够资格。

  老北还是有两三老友知道了这事。他们趁老北还没走来找老北喝酒。他们说老北你真傻不趁现在跑，老北说我不傻。他们说老北你真傻也不知道说个不，老北说我不傻。他们说老北你真傻你这叫愚忠，老北这次再没说话。

  喝完了酒，老北坐在地上看天上。月儿也是弯弯，星儿也是闪闪。借着酒劲，老北一起身就往大人的书房里面冲。一身蛮劲几个守夜的也没拉住他。

  那位大人挥了挥手就让更进来的人全散了。然后就看着老北。老北冲着他吼。老北说我要为了你去死你知道吗。他说我知道。老北说他们都说我愚忠你知道吗。他说我知道。老北说我为了给你报恩活了半辈子你知道吗。他没再说话。

  第二天，老北还是上路了。没人知道他昨天晚上最后干了什么，也没人知道他怎么回去的。但老北还是上路了。走之前，他吃了顿好的，置办了身精贵装束，买了匹好马，花了他半辈子的钱。

  不得不说，朝廷的信很成功。老北刚从洗剑泉里出来就被人追杀。毕竟底子薄，老北跑了二十多里山路还是被追上了。他心一横，把腰里的刀抽出来就冲上去看。最后还是在一帮人围杀之下晕了过去。也许是错觉，晕之前他看见了颗星星。

  等老北再醒来，旁边已经是一地尸体。他面前做了个白衣少年，一只手上的剑血还没滴完，另一只手撑着把纸伞。腰上还挂着两颗星星，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。

  老北认出了他。大人的酒友，星熄阁阁主。那江湖两位传奇里的的一个。“春风化雨雨化田，摘星指路陆子期。”

  老北爬起身子问他为什么就自己。陆子期说我路过看你投缘。老北没说话，还是直愣愣的盯着他。陆子期又说，我看你送死想起了个故人。老北还是没说话，眼珠子一转也不转。陆子期没办法了，再补了一句。“你家大人喊我关照着些你。”

  老北笑了。三十多快四十的男儿又笑又哭的。陆子期怂了耸肩，转身慢悠悠的走了。走到一半又转头补了句话：“老北啊，我刚才说的可全是实话。”

  老北一路跑回了朝廷。他发现想让天下乱起来自己也不用死。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汉子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。

  似是等待已久。还没进皇城老北就遇见了自家大人雨化田。大人也没说别的，就是给老北一把刀，转身看了看外面小雨，毫不停留就往外走。末了还补一句。

  “老北！老北……今日起你就叫北和斋了。”

  “好嘞！”老北，不。北和斋笑嘻嘻的应了一句，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。

  江湖很大，天下更大。但北和斋都不感兴趣。反正他觉得，跟着这么个大人，这就是他的江湖了。